五代十国是唐朝藩镇割据的延续，这点应该没有太大的异议。但是五代十国与之后的辽宋夏金时代之间成什么关系确是见仁见智的一个问题。但是再大的问题也需要解决，中国历史没有停在公元907年，我的历史blog自然也不能只写到唐朝结束。所以，本着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精神，我在这里给出我对五代十国这段历史的一些想法。
动笔之前，是否把五代十国单独列章的问题我也考虑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把辽夏金三个少数民族政权的兴衰放到宋朝那章再讲。
好了，接下来就让我们开始五代十国的故事吧。五代十国是唐朝的延续这一事实首先从它的创始者是唐末农民起义领袖开始。朱温一开始是放猪的，不过因为名字和猪相克，所以后来就辞职造反了。由于战绩彪炳，他在黄巢手下也是平步青云，不过在关键时刻，嗯，按照官方的说法，背叛了起义，降唐受封两州节度使。唐末农民大起义本来就是乱世中的乱世，投降这种事情是家常便饭，不仅有农民向官军投降，也有反过来的。而且说到底，黄巢才是真正的叛军，所以我觉得后代史家对朱温背叛起义大可不必那么苛刻。
消灭了农民起义，原本派出去镇压流寇的部队便开始自相残杀，争权夺势。在这样的背景下，朱温，此时已被赐名朱全忠，撕破脸皮拔得头筹，在开封弑帝篡位，建立梁朝。但是梁朝并不是正统意义上的朝代，在当时它仍然只是一个割据政权，而且，incidentally，它也许是第一个弑帝建立的朝代。所谓现世报，后梁太祖不久就死在自己儿子手上，后梁政权也很快灭于李存勗建立的后唐政权。
李存勗先生是朱温的老对头李克用的儿子。李克用和朱温在镇压黄巢起义中倒是经常并肩作战。不过所谓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黄巢倒台之后不久，李克用就和朱温成了政治对手。李克用本姓朱耶，是沙陀族人，祖上从唐太宗开始就世代效忠唐王朝，后来赐姓李。唐王朝不愧是中国历史上最伟大，也是最有气魄的国际性王朝，这从它长期倚重外籍军团就可以看出来。杜子美有诗云“圣德北服南单于”、“花门嫠面请雪耻”，安史之乱就是靠着回族人镇压下去的。李克用的一生都对唐王朝忠心耿耿，这也可以说明，为什么篡夺唐朝的是朱温，而不是他。关于这位富有国际主义精神的悍将，有一段感人的传说，即李克用临终前给儿子李存勖三支箭，让他分别消灭刘仁恭、契丹族和朱温。
15年之后的923年，李存勖建立唐政权，史称后唐，同年灭梁，也算某种意义上的光复唐室吧。后唐延续了14年，期间传位都是给了养子，936年，李存勖的亲女婿石敬塘引契丹部入关，灭唐自立，史称后晋。石敬塘是中国历史上臭名昭著的卖国贼，这点没有任何问题。问题是，幽云十六州为什么那么重要？幽云十六州位于而今山海关、太行山一带，在这之前似乎并非什么兵家必争之地。从中国历史之初开始，中国抵御蛮族入侵的前线就一直在河套地区到甘肃-陕西一线，为什么到了五代十国阶段，地缘政治的中心就转移到了东面呢？这一方面是因为契丹族的崛起。契丹族是一个古老的民族，但是直到耶律阿宝机才真正解决内部问题，开始向外扩张。扩张的势头就是从今天的中国东北部向华北地区挺进。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中国中原政权的逐渐东移。为了解决粮食问题，中原王朝的首都逐渐从西安转移到了洛阳，并且在五代十国地区进一步转移到了开封。在这两个因素的共同作用下，再加上幽云十六州以南是一马平川一直到黄河乃至长江都无陷可守的华北平原，石敬塘卖国的危害性就可想而知了。但是话又说回来，人家石贼本来就不是汉族人，凭什么对你汉族的利益负责呢？
不管怎么说，石敬塘卖主求荣并不能使他称心如意地在皇帝位子上高枕无忧。他的儿子大臣不答应，契丹人也不答应。946年，当晋、辽双方对这种畸形的外交关系都感到厌烦的时候，辽族大军滚滚南下，消灭了后晋王朝。取而代之的是刘知远的后汉。刘知远和自己的老领导石敬塘，以及老领导的老领导李存勖一样，都是沙陀族人，他做了一年的皇帝就死了，命不好。留下他刚愎自用的儿子把国家亡在了重臣郭威手里。后汉既亡，刘知远的弟弟刘崇在太原称帝，建立了另一个仰蛮族鼻息的割据政权，史称北汉。
而在南方不远的地方，郭威把国号定为周，因为他自认是周文王的弟弟虢叔的后裔。他和继他之位的养子柴荣都属于比较有想法的皇帝，后周因此也算乱世中盛开的一朵奇葩。
一朵昙花一现的奇葩。柴荣死后没几天，被擢升掌管禁军的青年军官赵匡胤发动了军事政变，夺取了政权。不过那就不是本章要讨论的问题了。
以上五个政权，后梁、后唐、后晋、后汉和后周史称五代。它们的范围都在河套以东的华北平原一带，那里也是10世纪开始中国文明的地缘政治中心，直到今天。在这五个朝代之外的现金属于中国的那些地方也陆续出现了一批割据政权，它们的建立者都是唐王朝当年册封的节度史。那些政权被史家称为十国，虽然其实一共有11个国家（文科班的男生数学一般都不太好，没办法）。
从唐朝灭亡到宋朝建立，一共短短72年时间，但是涌现了一大批政权。五代十国的72年历史主要有以下这些特征。
第一，匈奴的覆灭并没有为汉族赢得更为有利的外交环境，相反，在汉族政权周围，出现了一批新的蛮族力量。主要代表是契丹族、女贞族、党项族、藏族和后来最终消灭汉族政权的蒙古族。面对这些新的力量，汉族选择向农业地区进行了收缩性的撤退，这为进一步的外交互动提供了舞台，虽然这些互动主要采取了战争的形式。在辽宋夏金的部分我会进一步论述这个问题。
第二，有中国特色的中央集权社会经过1500多年的建设，仍然没有解决困扰它的一些基本问题，相反，随着南方的开发和北方农业建设的进一步衰退，又出现了很多新的、更尖锐的问题。为了解决这些问题，中央政权采取了各种具有微妙影响的政治改革，但是收效甚微。为了规避这些问题，朝廷和皇室在宋朝时期选择了缩小疆域的本能反应。
第三，由于生存范围的缩小和人口的增加，中原地区的政治斗争犹如汽缸中的燃料一样被压缩强化。而从五胡十六国时期开始的少数民族向汉族的渗透亦愈演愈烈。五代十国时期是中国的动荡时期也是转型时期。同时，大家永远不要忘记，这几乎是中国历史上最后一次陷入分裂。
No comments:
Post a Comment